期货市场服务实体：从温州案例看中小企业风险管理

中证网讯（记者 张丽菁）2021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大帮扶中小企业力度的通知》，明确提出“推动期货公司为中小企业提供风险管理服务”。这不仅肯定了期货市场多年来的“扶小微”工作，也对期货市场在新时代探索新模式、加大对中小微企业的服务提出了要求。

在温州，永安资本、明天控股等机构服务当地塑编企业的案例，是期货市场践行服务实体、为市场办实事的真实写照：从带有温州印记的“街头开户”层出不穷，到中小企业“扎堆下单”报价、先拿货后报价；从上世纪90年代每吨8000元的可观利润，到如今用期货工具帮助中小企业保利润、保供给的“微利时代”……期货市场服务中小微企业的创新芽苗，在温州这片土壤里纷纷绽放，形成了期货市场服务中小企业可复制、可推广的“样本”。

白手起家的“塑编之乡”

温州苍南县和平阳县被誉为“中国塑编之乡”，据不完全统计，当地从事塑编生产、贸易的企业有300多家，其中大部分是中小企业。追溯当地塑编事业的发展历史，可以追溯到1978年，当时几家民营企业开始瞄准编织袋加工这一“新兴产业”。

“当时我们用的还是脚踏、手踩的机器，产量低、效率低，而且不能生产一些高端的塑编产品，只能做比较简单的麻袋。”当地一位资深企业家回忆道。因工作需要，他经常到全国各地洽谈业务。他意识到，受技术设备限制，塑编产品产能有限，国内整体供应不足。要想发展，必须做高端，做大市场，前提是要完善设备，提高科学的生产管理。 “1989年，我们从嘉兴市海盐县购买了一批圆织机，每台六七万元。有了设备，工人的技术跟不上，就慢慢开始培训。等我们能上手的时候，又赶上了旧设备淘汰、新技术换代，一切又要从头再来。这期间还有国内同质化竞争、出口贸易环境复杂，我们交了不少学费。”他感叹，“我们没有资源，也没有政策，正是靠着不断努力、不断摸索，才把这个‘塑编小镇’逼出来了！”

如今，这位企业家和众多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一起，见证了当地塑编业的成长，也见证了原料和产品供销变化带来的价格波动。“1989年，聚丙烯原料价格在4100元/吨左右，编织袋能卖到1.2万元/吨，毛利润在8000元/吨左右。后来，参与的参与者越来越多，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原料价格也随之上涨。”他回忆道。

以前塑编生意好做吗？早些年，苍南、平阳等县聚集了不少服装厂。由于这几年服装生意不好做，当地一些服装厂倒闭了。一些民营企业接手这些工厂，不用拆迁，就改建成塑编厂。他说，“塑编生产门槛低，对场地要求也不多，有资金、有设备、有工人就可以做，这几年利润巨大，大家都争相做。”

“最艰难的一年”：中小塑编企业风险加大

温州的塑编行业曾经是一门好生意，但随着这些年当地乃至全国塑编产能的不断扩张，行业利润水平已大不如前。在当地一些从业者眼中，2021年是“从业30多年来最艰难的一年”。

“近十几年，行业规模明显扩大，塑编行业投产很多，竞争非常激烈，原本生产一吨编织袋毛利能有1000-1500元/吨，现在利润比以前少了很多，据我了解，今年有些工厂甚至在亏损。产品供应量增加了，但出口不好，订单需求减少，大家的成品库存严重积压，资金压力也很大。机器不能停产，毕竟还要养那么多工人。”

明天控股集团是浙江一家大型塑料贸易公司，公司副总经理邵世平认为，塑编行业“最难的一年”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能耗双控背景下，塑编属于能耗较高的下游行业之一，限电对生产将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二是今年以来聚丙烯原料涨跌互现，影响了下游编织袋的出货和价格。三是市场不确定性因素增多，比如受生猪周期影响，养猪亏损导致饲料袋需求萎缩。四是出口受阻、海运成本上涨，下游需求进一步萎缩。

塑编产品主要原料聚丙烯的价格波动无疑是对生产利润最直接的挑战。据市场人士透露，一吨编织袋的价格在1万元左右，前几年生产一吨编织袋的毛利在400至500元，但随着新增产能的不断释放，下游需求不确定性的增加，多数企业只能维持盈亏平衡和微利。

“原材料价格、运费都上涨了，但远期订单价格已经被锁定，很多企业缺乏主动管理原材料价格波动的手段。”永安期货副总经理石春生对记者表示。

“菜单式”期货服务，保障供应与价格稳定的“双保险”

记者在调研采访中了解到，随着新产能陆续投产，2021年编织袋毛利能有50~100元/吨就算不错了。“50~100元/吨就相当于企业的‘命脉’，能从成本上省下50元/吨，就意味着利润保住了。”

通过交易商、期货风险管理子公司等为当地中小企业提供期货定价和供应服务，可平均为企业节省50元/吨左右的原材料采购成本。

“近几年，我们把聚丙烯原料销售给中小塑编企业，以大连商品交易所聚丙烯期货价格为基准定价。中小企业需要进货近月期货合约时，就在近月期货合约上‘报价’，加上事先商定好的升贴水作为最终价格。相比传统的固定价格模式，温州中小塑编企业采用这种基差定价方式进货近月，平均每吨可以省下30到50元，这才是企业实实在在节省的成本。”永安资本塑料部副经理沈旭伟介绍，如果企业担心更远期的价格波动，永安资本可以提供远期定价服务，在远月聚丙烯期货合约上报价。 “近年来，远月合约普遍比近月合约低400-500元/吨，利用远月合约报价，可以为企业额外创造400-500元/吨的成本节约，对企业来说，成本优势就更大了。”

在温州，永安期货从2015年起就以基点定价、连续锁价、场外期权等方式服务当地企业。“这几年我们整合内外部资源，想打造衍生品超市，为企业提供产品化、菜单化的服务温州期货，让企业不用入市就能入市，为企业提供大宗商品的投行服务。”石春生说，期货定价具有传统定价所不具备的灵活特点和多种方式，不仅有现货价格，还有远期定价、基差定价、底价，还可以通过内含期权进行二次结算，更精准对冲风险。

据不完全统计，近年来温州苍南、平阳等县的塑编企业已有20%以上利用期货报价、供货，不少中小企业成为当地运用基差价的“主力军”。“我们认为中小企业风险管理需求比较大，尤其江浙一带，‘两头在外’的企业很多，只为赚加工费或者贸易费，所以我们帮企业做远期价格锁定、订货等，市场需求很大。”石春生说。

事实上，除了永安这样的期货公司和风险管理子公司，以明天控股、浙江大宗商品、四联化工、恒力石化等为代表的贸易公司在化工期货应用模式探索上走在了市场前列，为中小企业客户提供保障供应、价格稳定的期货服务。“聚烯烃的销售模式逐渐多元化，套期保值、点位定价模式、基差交易、场外期权是当前聚烯烃市场期货的四种主流模式。”邵世平表示，贸易公司可以借助衍生工具，发挥桥梁作用、转移风险的作用。

例如，2021年下半年聚丙烯价格整体震荡上行，10月8日聚丙烯期货主力合约价格一度触及10050元/吨。此时明天控股一家塑编企业客户急着用货，但若按现价采购，公司将面临亏损，且公司认为未来高价位难以维持。“我们为客户提供‘先用货后报价’的业务，先用货、定基差，保证了客户生产的连续性；后报价，为客户争取更低采购价格赢得了时间和机会。” 邵世平说，10月底，客户以8700元/吨完成报价，比10月8日便宜了1150元/吨。通过“先用货、后报价”，规避了高价采购原料的风险，为中小企业降低成本、保障供应上了“双保险”。

服务中小企业要“聚流成江海”

中小企业也有自己的苦衷，财力雄厚的大型企业可以一次性采购一年的原料供应量，但多数中小企业都是每周或半个月少量采购，单次采购量往往只有几十吨、几百吨。

这就决定了期货市场必须对中小企业提供差异化??、精细化的服务，“积少成多，积少成多”。在长期的合作中，永安期货团队从几吨业务、每周报价，孜孜不倦地为客户服务，甚至“几吨的客户‘拼凑起来’，一单做生意”。“相当于这些中小企业把库存放在我们这里，只要企业有需求，愿意报价，我们就根据需要随时供货。”沈旭伟说，如果采购报价时，企业价格恰好处于高位，我们也会先发货给企业，客户等到价格降到合适的位置再结算。

据介绍，“扎堆下单”定价是当地中小企业与永安资本等机构业务往来的一大特点。据永安资本统计，每年定价交易中30%-40%是单笔订单在100吨以下的“中小企业”。其中，以几家企业联合定价、集中采购为主。一般是几家企业将各自的采购量、采购需求集中到一起，由一家企业牵头与永安进行谈判、报价、接货。这种“扎堆取暖”的采购方式，过去在温州的现货贸易中很常见，如今出现在期货业务中，也充分体现了期货市场与当地贸易组合和特点的主动融合、有机结合。

“目前，‘团购’定价已经成为我们服务客户的主要手段，一方面客户接受程度高，另一方面也节省了我们期货机构的沟通成本和运营成本，让我们能够更好地集中精力做大事、服务市场。”永安期货瑞安营业部期货现货经理陈良杰说。

另一方面，过去期货公司在服务大企业时，是给企业提供对冲策略，企业组建期货团队，入市交易。通过期货市场进行远期对冲，必须预留一定资金作为交易保证金，还要有专业的团队入市。中小企业既不具备分析研究宏观、产业形势的专业能力，也不具备操作期货的专业能力，需要让“风险进市”，在“人不入市”的情况下实现对冲。

经过多年的服务，相关期货公司、贸易公司可以根据不同客户需求，提供期限在一年左右的远期锁价，也可以精确到短期的月度锁价，月度的量可以帮助企业锁定采购价格。服务客户从最简单的模式开始，最开始是报价，让客户真正感受到实惠，然后慢慢加入远期模式。经过一步步的深化合作，客户从一开始的拒绝、怀疑，到谨慎尝试，如今更是积极拥抱。“现在只要价格一跌，客户就会主动来找我们，主动提出远月什么时间锁定多少吨原料。”沈旭伟说。

随着期货公司对行业的深度服务，近年来供应链金融、权益交易等新的服务模式开始兴起。据介绍，如果客户的货物销售不佳，成品压力较大，相关期货公司会先给企业提供一定比例的资金，帮助其在库存压力较大的情况下提供这样的融资服务。当然，期货公司会控制客户的风险，考察企业真实的原料需求、注册资本、行业声誉等，并以此为基础决定合作模式。

对于新业务、新模式，期货公司会给客户更多的时间去熟悉，比如两年前就开始向客户介绍、推广期权交易模式，寻找资金实力好、对衍生品有一定了解的客户，鼓励他们在远期价格锁定的前提下购买期权进行保护。

“只有充分了解企业的??需求，才能找到长期合作的模式。”沈旭伟说。